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爷爷。当我们见到这两个字的时候,可能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个独特的身影。这个身影有不同的体型或者脾气性格,有人很幸运能够回忆起所有的细节,但也有人仅仅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。然而不论如何,这个身影从我们懂事起,只会是一天比一天虚弱,时间会取走他的力量、健康、精神,直到最后那天。
人们的感情是复杂而立体多变的,但这不适用于家人之间。尤其是长辈对于家里晚辈,情感往往是纯粹的、一厢情愿的。就像我的爷爷,从我记事起就不断的操心子辈、孙辈的各种事情,一般都能够及时掌握第一手的成员动态。在前两年身体还好的时候,老人还能够熟练的使用他的翻盖手机,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给所有人拨个电话,询问在生活和工作上的进展,常打的的手机号码更是倒背如流。打电话之外,每天收到的电话也不计其数。
来电的人不仅有家人,也有亲戚朋友,乡里乡亲,邻居晚辈。因为爷爷与许多老人不同,给他打电话并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。我想同理心和幽默感是两个主要的原因,并且由于爷爷耳聪目明,反而像个信息集散中心,会给你说些平时少有交集的亲戚们的近况,却又不会带来太多的压力。俗话说“不聋不哑,不做阿公”,这不是说老人身体变差,而是类似郑板桥的“难得糊涂”,成为一个可信赖的长辈。爷爷就是类似这样的老人,有时候主动给很久没有联系的晚辈打去电话,却会告诉旁人是对方主动打来的。这让很多人愿意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,告诉爷爷。
我们家父辈有兄弟4人,外加一个姐妹,就是我的姑姑。这样一来,即使刚好赶上了独生子女政策,孙辈也有5人之多。所以我们家是不折不扣的大家庭,是家庭而不是家族,是因为爷爷始终坐在一个家长的位置上看顾这个家。我小时候对爷爷的记忆不多,因为那个时候总是和奶奶待在一起,爷爷似乎总是有很多事情很少在家。
自从奶奶去世后,爷爷成了家里唯一最大的长辈。然而由于家庭成员众多,我们也不住在一起,我和爷爷其实并不算十分亲近。地理的分割是其中的主因,一大家子人分散在各地,只有过年过节才会聚在一起。而到了后来,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,渐渐地就只能坐在客厅的一个角落,看些抗日题材的电视剧。
由于海南的气候比较好,爷爷在后来又搬去了海口居住。从偶尔回暖后回家乡住几天,到后来只能插着氧气,实在是哪都去不了了。但即使如此,爷爷只要有力气也还是会打打电话,打打扑克,给我们讲讲笑话,聊聊别人家的新鲜事儿。甚至会像小孩子一样炫耀新衣服或是别的新鲜玩意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住在海口,反而是难得的拉近了地理距离。白天我们有事,就会在每天晚饭前去别墅看看爷爷,吃了晚饭再坐会一起看电视再回自己家。进屋习惯性的往爷爷坐的角落问个好,在爷爷说“赶紧去吃饭”之后,我们再去饭厅坐好成了固定的流程。
老人家始终在担心你的工作、生活,想让你再生几个大胖小子,再加上一些长辈和晚辈之间常年的距离感,我通常会坐一边听妻子和爷爷聊天。只不过随着爷爷身体情况的恶化,甚至连饭后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,再后来晚饭后就直接上楼回房间休息去了。
最后一个春节,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,爷爷强撑着接受了我们的敬酒,给了全家人最后的嘱咐,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。其实当时大家已经有了预感,不少人眼泪当场就流了出来。
我们大部分的人,到了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,回归自然。年轻时候在不同领域花的时间和精力,会在老了之后获得反馈。显而易见,家庭也是需要耕耘和付出的地方。我的爷爷年轻时没有故步自封,而是让子女都走出了山里;老了之后也没有倚老卖老,而是始终作为一个维持家庭的长辈,言传身教让我们懂得家人的重要性。
尘归尘,土归土,唯有精神在传承中获得不朽。